一年前,以“筑梦天下·圆梦土楼”为主题的全球招商计划在南靖县启动。计划以“乡梦”为主题,探索以社会资本“认养”的方式,建设传统古村落。截至7月27日,这个“脑洞大开”的招商活动共为南靖县53个村庄带入36个项目,吸引投资6.8亿元。
社会资本“认养”后,许多土楼得到较好保护。图为“土楼之光”文化园( 记者 白志强 摄)
“夯土”文化体验吸引国内外游客竞相体验( 张梦帆 摄)
南靖土楼建筑乌托邦文化园项目正在火热建设中(张梦帆 摄)
来自北京、上海、杭州等地的企业家们,带着强大的资本和专业运营团队,作为外部资源涌入土楼故里。他们与时间赛跑,从经营角度对土楼进行抢救性保护,不仅涉及建筑,更涉及文化、民俗、生产、生活等。
而今,社会资本“认养”成为南靖县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中的一抹亮色,引发业界诸多思考。
“上不上楼”两难选择
“想要感受土楼的精华,就得抬头看、爬上楼、往下望。然而,上楼的人多了,土楼就承受不了。‘上不上楼’成了保护与开发的难点。”作为一名资深旅游培训师,康继峰一直关注土楼保护的核心问题。
南靖县共有各类土楼15000多座。其中,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南靖县田螺坑、河坑土楼群及怀远楼、和贵楼颇受世人关注,得到较好保护。而一些散落在民间的小土楼却远离世人视线,或凋敝破败,或人迹鲜至。村民既无力修复,也缺少经营渠道。
虽然国家对列入中国传统村落名录的村给予300万元的补助,但这笔钱在一栋房屋动辄上百万元的维修费面前,远远不够。重压之下,土楼古镇该如何展新姿?
“南靖县鼓励投资商以租赁的形式保护土楼,在租赁期内投资商按土楼保护要求,负责修缮、维护,作为旅游产业来经营。土楼业主从中既可得到租金,又省去了高额的维护费用。”南靖县农业局局长、县乡村振兴办主任尤炎辉表示。
7月27日,书洋镇田中村一个土楼群里,四十多名工人正抓紧时间修缮楼体。历经百余年风雨侵蚀,这个土楼群或楼房坍塌,或梁木腐朽。屋主们陆续迁出,另建新房。在书洋镇政府的牵头下,在杭州经商的南靖人吴烈火带着两位企业家回乡,与土楼群的主人签订了15年的租赁协议,开发“乌托邦土楼文化园”。
“这个小土楼群始建于元大德年间,总共有六座。其中有一座土楼只剩下三堵墙,还有一座土楼角落坍塌,雨水对木构件持续破坏。”乌托邦置业公司副总经理黄志峰介绍,虽然土楼群有些残破,但格局还在,相对完整。“为了保护三堵残墙,我们加盖了一个现代大屋顶,并用钢结构支撑墙面,也别有一番风味。”
“残墙以外的五座土楼,我们尽量采用旧木、旧瓦,修旧如旧。这是土楼情怀。”作为本地师傅,36岁的苏召炫有许多修缮土楼的心得。“土楼全是榫卯结构,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换大梁最难,只有了解土楼构造的师傅才能操作。先拆哪根,再补哪根,可马虎不得。”
“乌托邦一期建设预计投入7500万元,将于今年12月中旬对外开放。我们将通过一定的收费,对涌入土楼的客流进行控制,调节‘上楼’人数。”黄志峰表示,部分营收资金将用于修缮土楼,使得土楼进入保护与开发的良性循环。
拾起“散落的珍珠”
“那些不为人知的小土楼,像散落的珍珠,在群山的环抱下,这里一处,那里一堆,基本处于自然衰败状态。”小土楼的命运让康继峰唏嘘感叹。
保护“散落的珍珠”,当地政府在行动,青普、乌托邦、土楼之光、水云居等企业也在找寻。
“书洋镇塔下村曾是三个大家族的群居院落。我们找到其中六栋土楼,建筑面积达3900多平方米。它们含蓄而不声张,其中一栋已有部分烧毁。”青普南靖塔下行馆馆长陈建告诉记者,租下土楼后,他们邀请屡获国际设计大奖的华黎前来设计。除保留原有的夯土墙体、木质栏杆以外,他们还扩充了内庭院的空间,融入大量客家文化元素。大到家具,小到花瓶、木板,都体现出对客家文化的还原和怀念。沿溪流打造的滨水长廊犹如一条长线,串起了六颗“土楼珍珠”。
“对参观者而言,古村落越原始越有味,但不管是游客还是村民,大家都希望生活得更舒服、更现代化一点。”来自厦门的尹喜英说,她和当地村民以合股的方式,联合开发“水云居”土楼。“空调是现代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电器。为了不破坏土楼墙体,师傅将空调外机以立架堆放的方法‘藏’在土楼的后方。防火方面,我们在土楼的木板上喷了透明的防火漆。”
在企业家的带动下,当地村民在修缮自家房屋的时候多了许多讲究。“屋子的外立面,我用定制的青砖黑瓦装饰。老梳妆台是奶奶留下的。床铺是废弃木头打造而成,就连装饰品都是溪边捡来的石头。”村民魏庆美认为,这样复古而舒适的民居,与不远处的土楼相得益彰。
梅林镇人大主席黄彬也坦言,古村落确实不能满足现代人对居住条件的需求,必要的修缮不可缺少。“我们请专业规划师对整个梅林古镇进行整体设计。古镇保护区内的村民不任意搭建,不随意翻新。村民若想翻修房屋,需要经过严格的指导和审批。修缮后的房屋必须与本土文化相符。资金方面,镇村两级政府会根据情况各出一部分。”
文化是土楼的灵魂
“在乡村振兴战略五个方面的总体要求中,乡风文明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传统村落里存储的历史文化信息,正是乡风文明的基石。”尤炎辉认为,土楼古镇的保护,不能囿于土楼保护。土楼是古村的躯干,非物质文化才是古村的灵魂。从文化的内在价值着手,可以听见文化的声音。
“如果村民都不知道自己身边文化的价值,不认同、不热爱。谁还会真心去保护呢?”在梅林镇坎下村,林元锡与村民签下15年的土楼契约,建起“土楼之光”文化园。
茶壶、油灯、石磨、斗笠、蓑衣、年糕印模、种子竹筒……农耕时代所有的生产生活用具,在文化园几乎都能找到。这些物品,都是土楼的生活点滴。有些老物件的年头已久,可以追溯至明清。
“活着的土楼文化”也是书洋镇青普文化行馆的主打特色。这里最独特的是“土楼体验”:或随专业剪纸艺术家指导,剪出百年土楼;或随土楼农人登山采笋,烧一碗竹笋咸菜;或重拾古饮习俗,亲手制作土楼“双甘茶”;或随当地文人漫步塔下,听听有趣的客家故事……
“我们把当地村民请入行馆工作,说客家话,做客家活,调动着人们关于生存不易的年代里,祖先们筚路蓝缕、聚族而居的全部想象。”陈建说,青普在很大程度上扮演着“搬运工”的角色,将土楼文化从散落的各处归集到一起,使濒危民俗得以保存和流传。
而杭州归来的吴烈火,在修复六座土楼的过程中,带入另一种全新思维:通过加入现代感很强的建筑及VR元素,正在建设中的乌托邦呈现出一种全新的土楼文化形态。
“《大鱼海棠》带火了南靖土楼,也给我们一个启发。土楼要走向世界,也许需要借助高科技,再火一把。”康继峰认为,乌托邦利用一些即将消失的小土楼做尝试,让“老树发新芽”,这未尝不可。也许,将古老的土楼文化装入高科技的新瓶子,会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