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一过，平和蜜柚就进入了采收季。漫山遍野的柚香弥散整个平和县城，连绵起伏的山峦被金色小灯笼般的柚子点缀。平和人开始了一年中最忙碌的季节。在平和，家家户户都种柚子，全县种植规模超过70万亩，不论是产值、产量，还是出口量，均居全国之冠。
平和柚山 记者 林熙 摄
平和种柚子的历史有500多年。上世纪80年代中期，为带领群众脱贫致富，平和县委、县政府把目光投向了老祖宗留下的蜜柚，并制定出台优惠政策，提供苗木和资金扶持。由此，全县拉开了大规模种植蜜柚的序幕。
1996年10月21日，时任福建省委副书记习近平来到平和县果树良种场视察，希望平和立足特色资源带领农民发家致富，并亲手种下了一棵蜜柚树。牢记习近平同志嘱托，平和全县掀起了种植蜜柚热潮，果农的钱包也跟着鼓起来。
不过，伴随着全县种植规模逐步扩大，加之管理粗放，蜜柚产业也面临着“成长的烦恼”：化肥农药不合理使用，带来土壤板结、酸化、有机质减少等问题，导致柚子品质下降，引发农业面源污染；加上竞品频出，价格也受到影响。
针对此，平和县正视问题，着眼长远，综合施治。近年来，依托科技小院大力推广“轻剪轻肥”生态栽培技术，平和蜜柚产业逐步走向绿色可持续发展；良好的品质、成熟的配套吸引了大批网络达人前来直播带货；平和还引进先进生物技术，将废果变废为宝。如今，平和蜜柚直接年产值50亿元，涉柚年产值超过百亿元。蜜柚被当地群众称为“黄金果”“致富果”，也为平和带来“世界柚乡、中国柚都”的美誉。
每亩少施千元肥，会怎样
坂仔镇五星村林新民家的1100棵柚子今年早早地就被柚商预订一空，三红蜜柚一公斤4.8元的价格让他乐开了花。“这几年，我们平和蜜柚的品质提升，价格卖得不错，这得感谢科技小院给柚子‘减了肥’。”林新民夸赞道。
林新民是最早和科技小院合作的农民之一。2019年6月，平和蜜柚科技小院成立，是中国农技协审批的福建省第一批科技小院之一。小院师生调研发现，平和县与国际柑橘产区的产量相当，但施肥量是国际标准的6倍，说明肥料利用效率非常低，也造成全县土壤出现酸化等问题。另外，过量施肥导致氮、磷、钾养分大量盈余，而蜜柚对镁、钙等养分的需求却被忽视了。
“另外，柚农施肥的位置也搞错了！”平和蜜柚科技小院的首席专家吴良泉说，这让肥料大量流失，也使土壤进一步酸化。
给蜜柚“减肥”成为小院推广的首要任务。通过调整肥料施用量、精准定位施肥位置等方式，科技小院为蜜柚定制了一套“减肥增效法”。
“我种了大半辈子的柚子，就怕柚子‘吃不饱’，怎么还要‘减肥’？”林新民纳闷。听到吴良泉向柚农承诺“减肥造成蜜柚减产损失，都算我的”，林新民思索再三，决定用自家的110棵柚树试试。次年的结果让林新民大吃一惊：化肥用量减半，但他家柚子品质却明显要好，比周边农户柚子的价格每公斤多卖了4角！
几年“减肥”坚持下来，林新民将施肥量从每棵柚树8公斤化肥逐级递减到1公斤，另外增加了5公斤有机肥。算下来，以前一棵柚树施肥成本41元，现在只需20元，减少了一半以上。
林新民实验的成果被邻里看在眼里，纷纷效法。科技小院就设在平和县坂仔镇五星村，零门槛零费用，柚农随时可以推门进来讨教。科技小院的“减肥增效法”渐渐在平和推广开来。如今，“减肥”后的蜜柚不但没减产，酸度还下降了，口感也更好了。对于柚农而言，好处更是实实在在，每年一亩地可足足省下1000元的肥料费用。
前不久，平和县召开了种植业绿色发展动员会，县委书记蔡绿璇表示：“近年来，我们始终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下大决心，下大力气，引导果农转变观念，在全县范围内推广有机肥替代、‘轻剪轻肥’生态栽培等措施，大力倡导绿色种植，努力做到既能让一粒‘黄金果’持续富一方百姓，又能守住生态环保底线，山长青，水常绿，因地制宜走出一条生态优先、可持续发展之路。”
直播达人涌上山，为了啥
“清朝乾隆年间平和蜜柚就被列为朝廷贡品，从纬度、温度到土壤，平和都非常适合蜜柚生长。如果宝子们收到货时果肉是干巴的，包赔！大家放心拍。”平和蜜柚园里，直播达人桃子哥卖力叫卖。此时，已近深夜了。
采收季的柚山上，直播达人们忙到夜里司空见惯。“前两天，我们请来主播‘四个姐’，7小时就卖了7万多单，总共卖了30多万公斤。这在传统销售渠道是不可想象的。”平和县蓝源农产品有限公司总经理蓝永全告诉记者，奔着平和蜜柚的优良品质，大批网络达人前来溯源直播。这几年线上销量约占平和蜜柚总量的20%，仅南胜镇就有30多家电商。
“电商与传统渠道形成了良好的互补。”蓝永全说道，传统商超比较偏爱大果，因为摆在店里个大好看。而柚子大小的区间很大，从一公斤到三四公斤不等。电商的销售，规格多以方便手提、总重2.5到4公斤的两三粒装为主，恰好把中小果消化掉了。
福建狄麦生态农业有限公司总经理游煌彬同时经营着平台电商和直播电商。他表示，传统电商平台如淘宝、拼多多等，消费者属于存量，因为本来就想买，才会到平台搜索下单，同业间比拼的是产品的质量和性价比。而直播电商是兴趣电商，主要通过主播流量，让消费者看到在产地丰收的柚子，激发购买热情，属于增量，可以带来更大市场。因此，这几年，直播电商成为平和蜜柚销售的一大增长点。在柚子最好吃的时候把产品推送给消费者，直播渠道很有爆发力。
除了平和蜜柚自带流量外，产业长期形成的成熟配套也是吸引主播们前来的一大诱因，不论是包装还是物流成本平和均有很大优势。福建省红美人生态农业有限公司总经理赖游龙介绍，请主播来之前，他们会针对主播指标的薄弱项做相应补充。例如主播服务评分较低，他们就会派自家网店的客服给主播做跟播服务，保证直播期间的客服品质。如果主播的物流分数不高，那么他们会建议主播用京东或顺丰快递。因为平和发货量大，对物流有一定议价优势，可以拿到较低折扣。这样双方合作下来，对彼此的业务都有一定提升。
当废果遇到菌种，变成啥
果园里采收忙，在平和县霞寨镇巴威生物有限公司内，工人们也忙得热火朝天。他们从满载的运输车上卸下蜜柚废果，装上传输带。不一会儿，这些废果被送往粉碎机，经粉碎处理后运往发酵池，变身为有机肥。
一直以来，蜜柚在生产、加工和消费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残次果、果渣等废弃物。蜜柚废弃物味苦、酸度大、水分含量高、易染菌。以前，这些蜜柚废弃物大多作为垃圾倾倒在路边、河道等，不但造成大量的资源浪费，而且污染环境。殊不知，这些废弃物中含有丰富的可溶性糖、纤维素、果胶等有机物。
“每次回到家乡，看到蜜柚废果被丢弃烂掉，总觉得很可惜。”2019年，漳州归侨吴永川创办了巴威公司，历时5年，终于与漳州市农科所、漳州卫生职业学院等共同选育出了适合降解废果的优势菌种。
吴永川介绍，和传统化肥相比，这种蜜柚废果降解后制成的有机肥含有大量的有机质，如氨基酸、腐植酸等。有机水溶肥喷施于蜜柚主要病害发生之前或初期，能起到防病效果，减少了化学农药的使用次数，同时可以增加植株的营养。而固体有机肥的优点也很明显，它在给蜜柚提供养分的同时还能改良土壤，其中的有机酸可以结合土壤中过量的钙、钾等离子，有效缓解因过量施用化肥引起的土壤板结问题，让植株生长更加健康。
“这些蜜柚废弃物被充分利用起来，环保又经济。”吴永川告诉记者，巴威有机肥已经远销云南、广西等。企业现一年处理废果达1万吨，而平和每年有近10万吨废果，产能还有很大提升空间。目前，巴威还在和科研院所合作研发把蜜柚渣做成含糖有机饲料等多种终端产品。
去年开始，巴威公司还为平和各乡镇提供了价格低廉的小型吨桶和菌种。果农们只需将蜜柚废果切碎投入桶中，再泼洒上菌种，废果即可就地发酵成有机肥使用，省钱省力还环保，打通了平和蜜柚全产业链的“最后一公里”。
(记者 陈梦婕 张辉)
